電話是考古隊打來的，顧明深再三確認, 對方說喻浩嘆和另一個隊員現在還沒回去, 而且聯系不上。

韓璃試著打了一下喻浩嘆的號碼, 提示對方已關機。

調查組的紀律, 24小時不得關機。

韓璃覺得手有點抖，拿不穩手機了。

顧明深看了一眼時間, “現在是下午5點鐘, 這樣就確認他們失聯, 會不會太冒失了？”

對方回覆：“我們的工作都是在白天光線好的時候做，考慮到強光對文物的影響, 晚上一般不工作。5點離天黑只有一個多小時了, 差不多要收隊。他們的預計最晚歸隊時間是3點鐘……”

“今天離開的那個女生在哪裏？”

“我們已經和她取得了聯系，她已經下了飛機, 在回學校的公交上。”

顧明深沈默片刻。

中午剛把小師妹送到機場, 算算路上的時間，那就是在下午失聯的？

“顧老師？”

“報警了嗎？”

“報了, 但是這邊村裏只有兩三個常駐警員，而且因為不能確定他們有沒有失聯……”

兩個大男人, 下午5點，天還大亮，的確夠不上失聯的條件。

“我知道了，我們會盡快過來, 麻煩你們和當地警方繼續保持聯系。”

顧明深給對方留了手機號, 問其他人：“現在出發？”

韓璃聽見自己顫抖的的聲音。

“……當然。”

當晚最晚的機票是晚上9點的, 落地也要11點多了。顧明深決定先飛過去再說，看看明早有沒有去那邊的班車。一行人什麽都沒帶，準備去了那邊再買。

舷窗外是漆黑的夜空，韓璃怔怔地坐著，嚴瑕擔心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“韓姐姐……”

當晚，調查組隨便挑了一家酒店住下了。嚴瑕好不容易哄了韓璃睡著，這才悄悄地去了顧明深那間，“怎麽樣了？”

他和領隊那邊保持著聯系，也不知是否虛驚一場。

顧明深搖頭，“還沒回去。”

經過後續聯系，他知道有兩人失聯，一個是喻浩嘆，另一個也是經驗豐富的隊員，青壯年男性。這段時間兩人在這條路上來往多次，比如采買生活用品，接送專家等等，不至於迷路。

嚴瑕嘆氣：“也不知道出什麽事了，最好是路上有什麽事，耽擱了……”

她只是自我安慰。喻浩嘆隨身攜帶兩個手機和一個充電寶，不可能會讓手機關機的。不熟悉他的人甚至會認為他就是個愛玩手機的無業游民。

都這個時間點了，再怎麽有事，也該和隊裏聯系上。

程世賢打電話回來，“林隊會幫我們留意一下，鑒證科那邊也會幫忙，只要他的手機開機，就能定位到大概位置。但是G鎮太偏僻了，不一定準確。而且附近都是森林，會影響精確度。”

這就很讓人頭疼了。

次日清早，嚴瑕認床，五點多就醒了，卻看到韓璃怔怔地坐著。

她昨晚應該沒睡好，黑眼圈很重。

他們要從機場附近去G鎮的話，開車就得兩個多小時。從G鎮到考古現場還得半小時左右。顧明深叫了個專車，韓璃一上車就睡著了，然而睡夢中還是眉頭緊皺的。

領隊老師沒讓人來接他們，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其餘隊員的安全。他們只能依靠領隊的遠程指示，指點專車司機晃悠悠地開往考古現場附近。

嚴瑕路上不時和韓璃說話，韓璃眉頭緊皺，註意力全在周圍環境上。

這一路幾乎都是山路，就算有村子，也是東一個西一個的，規模都不大。要讓一個人消失，或者要藏起一個人，真的非常簡單。

司機怕自己打瞌睡，在和顧明深聊天：“要不是看了你的證件，我又是本地人，我才不敢把你們拉到這邊來呢，這邊太荒涼了。”

“你是那邊村裏的，還是鄉裏的？”

“隔壁鄉的，蠻多親戚在這邊，常來，蠻熟的。”司機悠悠地說，“你們是來這邊的專家吧？我聽親戚講，這裏出了個墓，來了好多專家，熱鬧得很。”

“那你說這邊荒涼？”

司機笑了笑，“當然荒涼了，這邊的女孩子都跑掉了，嫁到鎮裏或者市裏了，沒幾個想留下的。這裏日子多難過啊，又要下田，又要照顧家裏，還要帶小孩，真的累。我看我妹妹的日子過的，都嫌累——她就嫁到這個村了，所以我經常來看她。”

顧明深思忖片刻，“按你們這裏的習慣，你是娘家人，一般不會經常來看她吧？”

司機笑了，仿佛覺得他不懂規矩，“我們兩個村子是兩姓人家，關系一直都不錯，走走親戚麽，很正常。而且我妹夫不太勤快，有時候會動手打人，還不得我這個當哥哥的幫她出頭？”

嚴瑕吃了一驚，“家暴……？”

她話剛出口，看到顧明深的眼神，立刻壓下去了。

強龍不壓地頭蛇，有些事不說破比較好。

“什麽家暴啊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，夫妻麽，吵架打架很正常的啦，哪有隔夜仇？”司機懶洋洋地說，仿佛覺得他們大驚小怪，“男人不都這樣，總不能離婚吧？小孩怎麽辦？”

嚴瑕聽得很不舒服，索性不聽了。

“我覺得吧，女人幹嘛每天出來工作，有什麽意思，在家裏帶帶小孩不好嗎？”司機從後視鏡瞥了嚴瑕一眼，“小妹妹，我實話跟你說，不要每天在外面跑，沒意思的。”

嚴瑕笑了笑，不回應。

“而且吧，看你長得這麽漂亮，大哥多說兩句，你別怪啊。”司機似乎來勁了，“你到了這邊，千萬不要自己亂跑。那句話怎麽說的，長得漂亮就是長得不安全。萬一碰到什麽，有你哭的……”

嚴瑕只當他唱戲，仿佛沒聽見。

她看向顧明深，覺得他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。

領隊派了幾個人在村口接他們，看到幾個有點眼熟的臉孔，顧明深馬上讓司機停車，爽快地付了車費，半個字都沒多說。

司機生怕他反悔，等他們一拿完行李就跑掉了。

嚴瑕看到顧明深在旁低聲打了個電話，“說什麽了？”

他笑了笑，“你很快就能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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